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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owing posts from August, 20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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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走了,她活了一百零三個年頭,足足一個世紀。那個晚上,在她彌留之際,我走到大埔娜打素醫院她的床前,輕撫着她額頭,說了聲謝,謝謝她多年來辛勞的照顧我們,包括我的母親。 大殮當天,靈堂布滿鮮花,一眾親友都到來了,包括英國、美國、馬來西亞的,可謂濟濟一堂。表妹走來打了個招呼,大家寒暄了一會,才醒覺彼此上一次見面,是三十年前的事。送過外婆到將軍澳墳場後,那一席解慰酒上,衆表兄姊述說着外婆的舊事。 外婆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從惠陽縣申請到來香港,為的是要照顧帶病的姨媽,也就是她的大女兒。姨媽最後不敵癌魔,死時才不過三十,白頭人送黑頭人,外婆傷心不已,但無負大女兒的囑咐,在石硤尾村一邊養豬,一邊把一衆表兄姊都照顧得很好。 六十年代,父親帶着幾位舅父偷渡來港,母親隨後也到來了。父母投靠了在元朗的姑母,在一條村莊內牧農,後來又販賣豬肉。石硤尾一場大火把外婆與舅父們都遷到慈雲山去,就在那裡,他們落地生根。 小時候,外婆過時過節,總會老遠的從慈雲山乘公車到來,有時還會在我家裡住上好幾天。她很慈祥,從沒發過半點牢騷,每次到來,總為家中添上美食,是故很受我們兄妹歡迎。 她與母親的感情很要好,總有說不完的話題。 外婆曾在英國住了十多年,為的是要照顧三位孫兒,好讓舅父專心打理餐館。表兄說,英國生活很悶,外婆十多年來可沒有埋怨過半句。 外婆八十歲時,曾與母親一起到美國探望我的妹妹和姨姨。那時母親也五十五歲了,兩人目不識丁,竟敢跑到番鬼佬的地方去。我最初也擔心她倆,但想到母親當年偷渡過來都不怕了,過這些海關,應難不到她。 外婆這一生,總是為兒孫子女而忙。她沒有讀過書,不懂得什麼大道理,只是一心一意,希望子女們生活得好。她一生淡薄,卻活得精彩。在靈堂前,近百兒孫到來送別,就是她最大的成就。